展覽 | 演算的浪漫 池田亮司個展

演算的世界，是明確的，

0與1的二進位排列出無限可能，卻也可能什麼都沒有。

每個符碼都是獨立個體，也許是組合也許是干擾，

在非黑即白，黑白交錯之下，能產生什麼呢？

池田亮司集數據、符碼與演算，建構出獨有的宇宙浪漫。

池田亮司是少數同時以視覺及聲音創作聞名國際的藝術家，他以聲音的基本定義為問題發想，深入探討其物理特性，並將之解構為最小符碼後再進行編排重組，利用噪音與雜訊創造出極簡電子音樂。
台北美術館這回展出的「池田亮司個展」作品涵蓋聲音雕塑、視聽裝置、燈箱及平面等奠基於程式編碼及演算法的作品。他部署了一個混合聲響、影像的複雜設置，這些經典元素滿足許多人對於數位科技成為今日藝術主體的激辯，意圖使每件作品皆透露出池田亮司透過可靠的數學語言建構他個人的理念，具體而微提供一個有界無限的宇宙時空圖像。作品配置是依據北美館展場創造形而上的精神空間，種種規劃讓觀者的身體沉浸於感知，並藉由視覺、聽覺來現實化身體所感知的世界。

臨界之下 扭曲之前

在走進池田亮司個展前，

會先聽見一串轟隆聲，與一陣閃光，

隨後映入眼裡的，是一個黑洞，

它像是要吞噬掉所有那般，而近似太陽的白光，則來回的交疊噪動著。

刺眼又炫目，黑白之間，如同引力扭曲著時空－一旦墜入，將無以遁形。

眨眼，是此時唯一會做的事，不停不停不停地眨著，

抗拒，是當下的唯一反應-逃吧！既然知道無法抵抗，那就閃的遠遠地。

臨界點（point of no return）雙牆面裝置，是藝術家自稱其創作中最玄奧的形上學作品，其中一面由單一投影機投射而出、大量訊息密集疊加而成的黑洞；另一面則是色溫近似太陽的白色光源。本作品指涉科學脈絡下有巨大引力扭曲著時空的黑洞，任何事物、甚至是光，一旦進入其中，都無法遁逃。作品中位於兩側的黑洞區域與白光其軌跡相疊合，這個邊界即成為空間和時間臨界點的象徵。

（臨界點 / 台北美術館）

（臨界點 ，DLP投影機、HMI燈、電腦、揚聲器，尺寸依空間大小而定，2018 / 台北市立美術館 ）

低吟 呢喃 理性的二進位詩集

在巨大的投影屏幕前，數據流竄，

資訊被解析成符碼，再轉幻為音頻，來來回回地，彷彿進入浩瀚的銀河。

紛擾喧鬧被摒除其外，耳裡只聽見來回的訊號聲，

甚至開始質疑，別人耳中聽見的聲音會和我一樣嗎？

（符碼－詩）

（符碼－詩）

這裡，很適合一個人坐下，在一片漆黑裡，感受被符碼擁抱。
是衝擊的，當訊號洶湧而來，
如被丟下懸崖，風狠狠打在臉上，重力拼命的往下扯；
是緊張的，當頻率緩緩流動，
如坐上雲霄發車，慢慢地輕輕地，最後急速前進；
是浪漫的，當符碼宣洩直下，
如躺在夜幕中，滿是星空，望著流星墜落。

符碼－詩（code-verse）
則是以更抽象化的方式將先前作品重新掃描並組合，把各種符碼從蘊含資訊的數據中提取而出，解放至不具任何意義和內容的世界，組構出如交響曲般的樂詩。作品將觀者置身於流竄閃現的聲光之中，以無從解譯的純粹挑戰大腦的知覺層次。

（符碼─詩，影音裝置，2018 。概念、構圖：池田亮司，電腦圖形、程式設計：Tomonaga Tokuyama / 台北美術館）

渺小之外的宏觀宇宙

人類是渺小的，但有多渺小？

g先生-關於宇宙創造裡提到：「就算是只有一小部份的可能性是我們無法想像的，那就意味著我們無法想像無限多的可能性。那麼，就算擁有無限的力量，我們仍然可能會對於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感到驚訝。」

作品普朗克世界「宏觀」裡，讓我感覺到了渺小。

以普朗克長度（註1）作為工具，在x與y軸組成的屏幕象限裡滿佈訊號，

從微觀角度開始探索人類對於無限的感知。

如果符碼一詩是衝擊的，那麼普朗克世界「宏觀」就是震撼的。

坐下來後，耳邊傳來雷達般的噠噠聲，彷彿被掃描著，

一瞬間感覺自身渺小如浩瀚裡的一抹星，從漸近到漸遠，從遠再到更遠，直至化為一點，

小至點點雜訊聚集成銀河，大至形同宇宙爆炸的那般絢爛。

（普朗克世界 「宏觀」 ）

（普朗克世界 「宏觀」 ）

（普朗克世界「宏觀」）

（普朗克世界 「宏觀」 ）

普朗克世界「宏觀」（the plank universe [macro]）
為一件巨幅的投影裝置作品，從物理學上無限小的計量單位「普朗克長度」（Planck length）的角度探索人類對自然界無限小或無限大的感知潛能，試圖從人類尺度以至於超出可觀測範圍的宇宙尺度描繪無限的宇宙，擴延認識世界的極限、觸碰宇宙的邊界。這件作品是池田亮司在歐洲核子研究組織（CERN）駐村期間受到啟發的創作。

（普朗克世界 「宏觀」 ， 影音裝置，投影機、電腦、喇叭，2015 / 台北市立美術館）

訊號與干擾 寂靜與噪音
在作品數據－掃描1-9號（data.scan [nº 1-9]）展廳裡，
平放了9台螢幕，同時放送著訊號與干擾，
友人說：這就像小時候壞掉的電視，讓人好想伸手敲一敲…
當日常裡的不耐被放大成了主角，似乎就變得有趣了，
不停閃動的屏幕，不停地滋滋作響，
好像只有在寂靜時的，才會感受到聲音，
而這些在生活裡被稱之為噪音的訊號，
在這一瞬裡，似乎能與之對話。

數據－掃描1-9號（data.scan [nº 1-9]）
是池田亮司試圖將數據具象化的「數據數學」（datamatics）計畫的一部分，運用純數學和大量現實數據如人類DNA序列、摩斯密碼、分子結構等素材，經數學演算化約為影像的每一像素，匯聚為精心編排的微觀視覺畫面，在九個顯示器上伴隨極簡音軌同步播映。

池田亮司本人也對這個在北美館舉行的展覽給了一個總結：
「它是一趟宇宙之旅，從微觀到宏觀，賦予觀看者追求一種極致真理的體驗。」
一直以來，對於雜訊與頻率有著莫名的喜愛，
但坦白說，這是個很耗眼力及聽力的展覽，
有暗到看不見地的展廳、有強光、有閃光，
有不斷跳動的噪音，有的來來回回、有的急促、有的緩慢，
然而這些全都是演算後的產出，
卻像是密碼般－只有知道的才能理解；
更像是在耳邊的輕輕呢喃－因為懂的才顯珍貴。

池田亮司個展
展出時間：8/10-11/17
地址：台北市立美術館 （1A-1B）10461台北市中山區中山北路三段181號

參考資料：台北市立美術館、非池中藝術、The News Lens、

（註1）
普朗克長度是由三個基本物理常數所組成的長度單位，這三個常數分別是真空中的光速、普朗克常數與牛頓的萬有引力常數。它們分別是狹義相對論、量子力學與古典重力理論的基本物理單位，尤其前兩種理論（合稱「量子場論」）是主宰微觀世界的物理，如原子、分子、原子核等，而後者除了用來描述日常生活的重力現象，主要是描述大尺度的天體物理或宇宙學。普朗克長度的大小約是質子大小的1／10²⁰。